晉善晉美：是暴力還是魅力？
近日在《中國藝術報》“鐘鼓樓”專欄看到一篇題為《“盡善盡美”還是“晉善晉美”》的文章，文中稱一小學生在考試時將成語“盡善盡美”寫成“晉善晉美”，理由是央視播放的山西旅游宣傳片寫的是“晉善晉美”。這一說辭令老師“一時無言以對”。由此，孩子的家長認為這種廣告是對“漢字成語進行‘強暴’”，是對“中華文明的玷污”，作者認為，央視作為受眾面極大的傳媒，不能這樣“有恃無恐地對優秀的民族文化進行污染”。然而筆者想說的是，孩子在這件事中并無錯誤，家長的擔心也有一定的道理，但是，“晉善晉美”所彰顯的恰恰是漢語魅力，而非語言暴力。
孩子的成長過程中，充滿了疑惑、不解，甚至一些錯誤的認識會進入他們幼小的心靈。這時候，最需要有良師答疑釋惑，由不解到了解，這就是成長。孩子無法區別“晉善晉美”與“盡善盡美”，沒關系，老師要借機講清楚。首先，“盡善盡美”是成語，千百年流傳下來的固定用法，體現了人們的美好追求；而“晉善晉美”是廣告語，是近年來為推動旅游創造的新詞。前者在現代漢語中被廣泛使用，后者目前僅限于在對山西的旅游宣傳語中使用。那么，二者是否“風馬牛不相及”？當然不是。二者因諧音發生關聯，諧音是漢語一種常用的修辭手法。與“盡善盡美”音同字不同，“晉善晉美”更易于傳播記誦，達到最佳的廣告效果。漢語最基本的單位是漢字，漢字組合具有極大的靈活性，這也是漢字千百年來長盛不衰、在當代新鮮事物層出不窮的情況下依然應對自如的關鍵所在。“晉善晉美”從漢語構詞角度看，簡潔明了，并無歧義，同時通過語言的秘響旁通，隱喻“盡善盡美”之意，一語雙關。
講到此處，如果孩子還不能理解，老師不妨舉點諧音的例子，這在漢語中比比皆是。最簡單的，在民俗傳統中，很多吉祥語與禁忌都和諧音有關。過春節貼年畫，畫中大多有魚的圖案，寓意“年年有余（魚）”；不小心打碎物件，趕緊念幾句“歲（碎）歲（碎）平安”，討個口彩……在文學作品中，諧音運用往往令人拍案稱嘆。李商隱《竹枝詞》中有一句“東邊日出西邊雨，道是無晴卻有晴”，表面看說的是自然現象，實際上卻表達了一種復雜的情感糾結；古典名著《紅樓夢》簡直就是一部“諧音大典”，如“元迎探惜”四春暗含“原應嘆息”之意，“甄士隱”意指“真事隱”、“賈雨村”暗示“假語村”。諧音，成為進入、破解《紅樓夢》的重要密碼。
如果談民俗、古典文學和孩子們有點遠，那么，可以跟孩子們談一談網絡日常用語中的諧音。比如：昨晚“小盆友”作業寫到10點多，真是“杯具”，不過“神馬”都是浮云，又是新的一天了。諧音，使網絡語言幽默、新奇、簡易、個性。不過網絡用語、廣告宣傳語的諧音用法往往缺乏規范，使用不當難免天雷滾滾，生命力也難以長久。這從一個側面說明要想用好諧音并非易事。因此，“晉善晉美”可謂運用巧妙，在商業宣傳中融入優秀的傳統文化內涵，凸顯漢語漢字盡善盡美的特質。即使有爭議，也大可不必扣上“玷污民族文化”的帽子。不然，以這樣的“錯誤”問責別人，只能是抱著香爐打噴嚏——要碰一臉灰了。
（編輯：曉婧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