曖昧的諜戰——觀電影《聽風者》
電影《聽風者》劇照
又一部改編自麥家諜戰小說的“風”字片問世，又是周迅主演，因為編導是拍出《無間道》和《竊聽風云》的香港銀幕拍檔麥兆輝、莊文強，男主角是梁朝偉，電影《聽風者》的期待值便上升了許多。
美女導師和“瞎子阿炳”
上世紀50年代初，國民黨在新中國潛伏了大批特務，意圖顛覆新政權。為此，我方專門設立了監聽敵臺的神秘機關“701”。1951年10月8日，“701”突然發現，所有的敵臺全部消失，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啟用了新的發射頻道，便派女將張學寧去上海，將聽覺異常敏銳的鋼琴調音師“三耳”請來破敵，孰料“三耳”借調琴之機與琴主老婆調情，遭到追殺，機遇巧合，張學寧最終請回的是“三耳”的跟班——盲人小混混何兵。這個何兵的聽覺其實比“三耳”更厲害，于是，張學寧成為他的領導，對他的調教和培養開始了……
《聽風者》的故事脫胎于麥家的小說《暗算》，但麥兆輝和莊文強對原作的角色設置作了重要改變，讓“安在天”變為周迅扮演的美女特工，由她把上海灘小混混梁朝偉帶入“701”，成為他的“女上司”和“靈魂導師”，將他塑造為“聽風者”。
為何作這樣的改動？麥兆輝的解釋是，為了顛覆人們“麥莊電影缺少女人”的概念，所以這次讓女上司和“瞎子阿炳”產生互動，自周迅在梁朝偉手上模擬敲擊摩斯密碼，一周內突擊教會他所有諜報技能和常識開始，編排出一系列曖昧戲份，透露出兩人之間的一絲微妙關系，又嚴格掌握分寸，讓他們“發乎情，止乎禮”，始終處于箭在弦上待而不發之勢，更富張力。又設置了另一位美女角色——“701”成員沈靜（范曉萱飾），并最終讓她成為何兵的太太。于是，周迅和梁朝偉、范曉萱及“701”領導王學兵之間的關系使劇情變得更為復雜。
這部以諜戰為主要內容的電影，真正吸引人的卻是幾位主角之間的情感沖突和心靈碰撞。尤其是周迅與梁朝偉之間不靠語言傳導出的情愫，更為動人，無疑是其中的亮點，使麥莊的“竊聽+無間+暗算”不再“硬碰硬”，而多了些嫵媚和妖嬈。這種細微的感情甚至使諜戰情節成了背景，成為周迅、梁朝偉、范曉萱、王學兵演繹情感戲碼的舞臺。
麥莊的電影往往不滿足于表面的熱鬧，而著意挖掘人物內心的閃光點，過去較多地刻畫男人之間的忠肝義膽，這次卻把鏡頭牢牢對準了男女之間的綿綿情意，并以此作為人物行為的邏輯依據。譬如，梁朝偉雙目復明后，聽覺反而有了退化，聽錯只有細微不同的“老鬼”和“重慶”這兩個電碼，間接導致周迅犧牲。這一突發事件深深刺激了他，致使他做出刺瞎雙眼這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舉動——“如果聽不見，看得見又有什么用”？這是他的解釋，潛臺詞其實就是對自己錯誤的懲罰和欲對敵方復仇，而他這一行為的力量正是來自對“導師”周迅的愛。
在過去的電影中，男人“訓練”女人的橋段早成經典，譬如由喬治·庫克導演、奧黛麗·赫本主演的歌舞喜劇片《窈窕淑女》，就由一位語言學家希金斯教授把個眉清目秀、聰明乖巧的窮賣花女伊莉莎·杜利特爾塑造為上流社會的淑女。起先有點看不起窮賣花女的希金斯漸漸變得離不開她，而伊莉莎最終把情感投向愛得她發瘋的年輕紳士弗雷迪，希金斯只得衷心地為他們祝福……因此，《聽風者》打破的不僅僅是麥莊電影無女人的先例，而是開創了一個由漂亮女人來培養、調教男人的模式，盡管這種培養和調教在兩人的戲份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。
視聽元素和鏡頭語言
既然這部電影塑造的一個主要人物是盲者，聲音是他與外界聯系的唯一通道，也是讓觀眾信服這樣一個銀幕形象的重要元素。麥莊無疑在這方面下了很大功夫。街上的各種聲音既混雜又清晰，混雜是一種真實的體現，清晰卻是一種主觀的處理，也就是傳達到梁朝偉耳中的聲音；監聽室電臺中發出的種種音訊既刺耳又美妙，發報的滴滴聲也有著種種不同，那么同理，刺耳是一種真實，不同的發報聲乃是梁朝偉異于常人之聽力的表現，而美妙感則正是他捕獲敵臺后的一種情緒，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，與任務完成后“701”群情鼎沸的氛圍互為補充。
在麥莊的鏡頭中，這一次的“無間行者”無疑是周迅。根據需要，她要以交際花和“701”特工這兩種造型出現，而置身于兩類環境中的周迅，經全側光和倫勃朗光的處理，顯得異常富有質感和立體，尤其是在新中國成立初期的上海，她的造型復古而前衛，凸顯出當時的時尚。
側光和倫勃朗光是這部電影中大量使用的布光方式，而且是灰色調畫面，敢于留下大塊陰暗面，并不使用反光板增加暗部的層次，讓人物的臉部等主體部分更集中和突出，有一種類似俄羅斯古典油畫的凝重感。也有相當數量的鏡頭，透過虛化的柵欄類前景拍攝，或移動、或固定，使被攝主體帶有相當的神秘性，讓觀眾隱隱感受到一絲不安定和危險的氣場。因此，諜戰的氣氛營造是相當成功的。
至于梁朝偉和范曉萱在一起時的影調，相對而言要明快得多，從他們在野外相處起，到片尾張學寧墓地祭奠后背對畫面而立，鏡頭不斷拉開，反常規地將他們置于左上角，讓大片野草占據銀幕，色彩反倒是明麗的，與之前影片的大部分灰暗調子形成反差，流露出麥莊內心的一絲浪漫，也讓觀眾緊繃的神經得到了舒緩。
（編輯：偉偉）